现代京剧《黎明的河边》印象二三记（下）
2020-09-19 20:29来源：京剧艺术网阅读量：6429
这出戏的第一主演是李世济，演一个农村妇女，解放军侦察员小陈的母亲。这是她第一次演出现代京剧，也是我看过她的唯一的现代京剧。在这之后，她曾经代替赵燕侠主演过老版的《杜鹃山》，再后来她首演了表现越南人民抗美斗争的《南方来信》，我都没有来得及看，就发生文革了。我看过的资料上介绍李世济在现代京剧中还演过《党的女儿》和《刑场上的婚礼》，我不知道。有哪位戏友看过或者了解吗？
我印象中李世济在戏里表现悲伤时的唱段，还是很婉转的，的确是呜呜咽咽的，是一种善良、穷苦的摸样。她的戏主要有两场：一是还乡团已经从叛徒那里知道小陈是解放军了，来到陈家逼迫他们把小陈叫回来，以便抓捕，对陈家人极尽威胁、利诱；二是小陈娘和妹妹被押到河边时，对于坚守在河边的儿子，不但不说服他投降，反倒和敌人拼搏，演出了一股子刚烈。
程派适合演刚烈女性，比如《荒山泪》、《青霜剑》、《亡蜀鉴》，所以她演这个人物是完全对路子，只是对于她的唱段是什么板式、什么唱词我都没有印象了，只记得她和女儿被反绑着双手，踉跄着上场时的样子。舞台上，上场门这边是山坡，还乡团和匪军押解着母女，下场门这边代表河岸，小陈匍匐在那里，表示他的身后是潍河，他正在掩护陈爷爷护送姚队长、刘指导员渡河，舞台中间表示宽阔的大沟，不易通过。我不记得李世济是怎么一个动作，就突然挣脱绳子，双手紧紧抓着敌人的枪杆，身子的正面是对着观众，而脖子朝着下场门，和女儿一起高喊：“儿啊，开枪！”那声音确实是程派的凄厉，关小燕是用大嗓喊“哥，快开枪！”这个印象是很清晰的。结果是陈家母女被敌人开枪打死，敌人冲过河沟来到河岸，小陈和敌人有一段武打，最后小陈也牺牲了。
有的戏迷朋友曾经在网络上，讲到过“周和桐手持一个小软皮鞭，代替古代戏中的马鞭，那么胖，来个剁泥儿，还真溜”，讲得很生动。因为我比他年轻，对于京剧艺术远没有他懂得的早、懂得的多，所以现在无法象他讲得这么具体。
我记忆里比较深刻的是郭和咏扮演的陈爷爷，一个连眉毛好象都白了的慈祥老农民。敌人来到他家，他一言不发，只是一个劲儿地抽烟袋。抓走了母亲和妹妹后，恰巧小陈和姚队长渡河失败来到家里。当听到母亲、妹妹的被捕时，他问爷爷：“您打算怎么办？”老人这才立即收起烟袋，并且沉稳地磕打两下，霍地站起身来，坚决地说：“我打算去找你回来！”台上、台下的人全楞了，老人马上用更加坚决的声音说：“回来狠很地打这邦狗东西！”演员在这里运用了欲擒故纵的表演方法，把老人的忠诚、坚定、沉着、老练，表现出来了。
郭和咏是个不错的“底包”，他在当年这几出现代戏里都是个优秀的配角。他在《智擒惯匪坐山雕》里演被一撮毛强迫称为姐夫的老猎人，是一副善良、懦弱、胆小怕事的摸样，和坚定刚强的陈爷爷有相似，又不完全一样。可是在《青春之歌》里他扮演的叛徒戴瑜，则完全是另外一个摸样：一个知识分子，他西服革履，油头粉面，鼻子上架着金丝眼镜，一副道貌岸然的德性，却是卢嘉川的出卖者。六十年过去了，他的三出戏的表演，所留给我的深刻印象，至今不忘。我认为，这样一人千面的演员，才是个好演员。
如今的新编戏、现代戏之所以像刘杰先生说的那样，难以在舞台上立得住、在京剧史上传下去、在观众中获好评，恐怕与缺少这样舞台经验丰富的京剧演员有关系吧！
作者：于无声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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